第10章 14公里长的约定(11/12)
“走吧，车子收起来往里走。”他注意到我手上的代步车吩咐道。
“路上磕到石子坏了，折不起来了。”我说。
“背运！”他笑着轻叹一声，说道，“一会儿我给看看吧。”
“你能修？老大爷。”
“应该能。”他瞟了两眼代步车，自信地说。
我们往纪念馆回廊深处走去。“小伙儿你哪里人唷？跑来这个纪念馆看新鲜。”
“外省人，路过好奇进来看看。”我说。
“哦，看看也不错。当年挖洞子的时候，还是留下了不少珍贵的片子，以前上面时不时派人下来学习，馆里天天放，现在没人来了，片子就收起来了。”
冷清的回廊上，只听得见我和老人脚步声的回响。
他领我来到一间阴冷的大房间，让我坐在后面的竹凳上，一个人进到一个小隔间，打开一台电脑。随后走出来放下墙上的投影幕布，让我把代步车交给他后回到小房间去了。
幕布上缓缓浮现出老式视频图像，由于拍摄光线不足，画面很暗，画面有些泛糊。洞子里有照明大灯作光源时，影像尚还清晰，没有照明大灯的地方，视频就只能随着工人头盔上的电筒光亮，隐隐约约看清。但可以察觉到，由于摄影师后期剪辑工作的用心，观众还是能不那么吃力地知晓这些人到底在挖一条多么不简单的隧道——我看入了迷。
并不是因为他们个个多么专业和能干，而是那些脸都看不清楚的人，经常被突发的大水和泥浆冲出隧道后，第二天他们又回到了隧道，然后在一片惊叫和呼喊声中再被冲出。他们从隧道里引出的水量可以再建20个岭山水城，在火与冰的夹缝之间工作，在机器搁置一天就要铁锈斑斑的隧道里，把那样的氧气吸进身体……一不留神，爸爸的脸出现在了视频中，那是一家电视台对他的专访：除了家里的老照片，我头一次在影像中，看见他年轻时头发浓密的样子。
影响差不多快结束时，老人从小屋里走出来，静静坐到我身后的凳子上，没有一点声响，直到视频结尾：坚持到最后的人，他们在隧道口挤在一起，拍一张大合照：他们从进入未知复杂的黑暗开始，结束在阳光下憨厚的笑容里。
“咋样唷，小伙子，看到当年那些没？我看你看得认真嘞。”老人起身，按开墙上的电灯开关。
“他们……他们都是英雄！”我低头抹了一把激动的眼泪说。
“呵——英雄，哪儿有这么狼狈的英雄哦。”老人以一种超然的语气感叹道。
“老大爷你当年肯定也在里面吧，你们都是英雄。”
“我——不是，不是的哟，片子里那些人才是英雄。”他把搁后墙的代步车交给我，说，“来，车子给你修好了，有个轴承的滚珠卡错位了，现在弯下试试。”
我试着折叠，代步车顺滑地叠了几次，完好如初；电机也能正常启动了。
“谢谢你，老大爷，”我由衷感谢，“你可真牛，刚上市不久的玩意儿都能修。”
“现在啥新鲜玩意儿都电子的，但是机械原理还得那样，万年不会变。”
“您可说得太对了。”
“要走了吗？”他热心追问道。
“我想差不多了，该看的也看了。”
“以前有更多片子的，上面的人基本都收上去了，现在就剩下这一个，老大爷我也给你看不了更多的，不过馆内还有一些照片，你可以随便转转。”他边说边带我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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