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大山深处

第10章 14公里长的约定(5/12)

”星悦眼看我俩快吵起来,急忙说缓和话。

全世界最难挖掘的隧道?我心里默念一句,至今仍没有确切概念。

“对了,远航,大家一直很好奇,就算没有子承父业,你的家庭教育上大方向也应该是栽进工程技术门类吧,怎么你爸让你自由发挥?”星悦又旧事重提。

“别再问我了,我也不知道。”我重申。

从小到大,一有人问我相同的话,我就感到他们像把一大块碎冰按在我脊柱上:你应该成为像你爸爸一样优秀的人;你应该像一块坚硬的花岗岩,而不是一团多愁善感的棉花糖。我知道这才是他们真实想表达的意思,并非对我的成长和选择感到好奇。

是的,我的爸爸温和亲切,脸上总挂着微笑。在我看来,与其说他稳重沉默,不如说他木讷软弱,一外出就是好几年,老妈娘家的人好几次欺负他,威胁他要给他的媳妇儿换个丈夫,他也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小时候有一阵子,他热衷于买一些结构复杂的推土机、挖掘机玩具带回家,见我碰过几次后再没兴趣,他就不再干涉我的喜好。我每次见他离家的背影,就知道他又要去挖一条名叫“失望”的隧道,在我心中越挖越深……

我出生之前他就在挖那条隧道,我出生后又挖了好年才挖通。在我5、6岁稍有审美意识的时候,他已是一个谢顶的男人了。耗费10年青春就挖了一条14公里长的隧道,他的形象在我心中,和儿时满箩筐笨重的推土机玩具一样,一点美感也没有。

我整个青春期对文学和美学的感受充满纤细感,但在亲戚看来,我的个人倾向不应该超脱由他在家族谱上铸就的那道机械又敦实厚重的铁网。我讨厌左邻右舍提及张远航时总会在我的名字前加个“张大川的儿子”这个定语。他们佩服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作态度,对我像印象主义油画一样的性情颇感失望。但我知道,就是这样的性情,才让我在大学有了一段曼妙的恋情;只是它消散去了,留下滞重的我。

“……美国政府长期依仗其军事强权,以维护国际安全为由,胁迫第三国搞所谓的ICX-6骨胶原1出口及航运配比,妄图打击中国在人工智能仿生人领域的国际竞争力……”食堂的电视机里传来新闻评论员高亢的话音,我漫不经心听着,没有一点食欲。

“怎么样,洪哥,你看都快两年了,这事儿我们好像拿美国还是没法子。你未来老婆只要个AI芯片顶用吗?”星悦故作一脸忧愁地问旁边那个傻子。

“没事儿,我悄悄告诉你吧,内部绝密消息:深蓝两年前就秘密买下了一家叫‘拓绮奥普’的日本公司,有这玩意儿的类似专利,仿真触感呀,防细菌功能呀,一个不缺,快了快了。”郭洪自信地说。

这时,一个满身大汗的中年大叔在旁边的走道上排队。他像刚卸下肩膀上一块大石头一样惬意地晃着脑袋,扇着衬衫的下摆,让空调的冷风吹进胸脯。他身着布满污渍的白村衫,个头不高,身形瘦弱,长长的指甲盖里淤积一层黑泥,皮松肉薄的手腕上鼓着方圆不正的肱二头肌,额头上流下的汗珠沾满了灰蒙蒙的眼角,浅浅的上嘴唇的胡渣像脏水溅过的杂草。

四周用餐的同学似乎远远闻到了他身上的汗臭味儿,或端起餐盘挪动座位,或按下桌上按钮,呼叫机器人清洁工快来收走还剩有不少饭菜的盘子,随即起身离开。

我最近见到不少在学校后山整修篮球场的人,有男人有女人,他们忙活告一段落都来食堂用餐。中年大叔的眼神向着食堂窗口,幸福地盼望着什么。他身前的队列快速缩短,他还没注意到:自从他排进队列,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再次敦促美国尊重国际市场,切实放弃胁迫第三国签署‘ICX-6禁运公约’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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