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那就等于拒绝了她的好意，他还不想让她心里不愉快，至少现在。他不但吃在这儿住在这儿，还拿着她发的工资来维持自己的生计。几个月来她已经给他发了在外面几个月也挣不来的工资。就是因为他把孩子的成绩提高了，这样的说辞似乎有点站不住脚。

沈一墨灵机一动，对她晃了晃手说：“太脏了，不好意思。”

唐小婉也顺水推舟，她说：“快，那边有水，洗一洗。给你泡好了咖啡，快快热热的喝一杯。对了，昨天晚上你怎么睡得那么晚？我起来方便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灯还亮着，你在干嘛？他那么晚可要注意身体呀。”她吐气如兰，满满的体贴挂怀。

“哦，没事，我在画画，在年前多画几幅，卖出去不也有点收入吗？我想年前回一趟家。从毕业到现在也没回家，家里人也不知我的去向。想来想去，这样做实在有点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我的父亲的身体还不大好。可我在外面混的很落魄，也不想让他知道……”

“很落魄，你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收入又不低，住得好，吃的也不差，你觉得这样还是落魄吗？”

沈一墨笑了一下，他说：“可是这是您对我的恩典。没有您，说不定我还拘囚在小院之内，斗室之中，忍饥挨饿，找不到出路。”

“走，带姐到你屋里，看看你昨天的杰作。顺便姐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不是要给我开俸禄了。”沈一墨故意把话说的这样古雅，免去了直接要钱的尴尬，其实他现在已是阮囊羞涩了。

他第一次寄钱给家里：一是因为快过年了，家里有很大的开销，二是他也想告诉家里人，他在外面混的还好，不必挂念。

沈一墨带她来到紧邻花园的画室，唐小婉完全惊呆了。画架上，一幅《北苑山水图》完全震撼了唐小婉。

勾画之“粗”，运墨之啬，画中一片皴擦之迹，让人难识真山水。正是八大山人，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心迹写照。

“想不到，你在画上，还有这么深的造诣。”唐小婉轻轻的说。

“你也懂画吗？”

“不懂。但总是还知道点八大山人的墨迹，怪石朽木，曲径柴扉，奇峰烟岚……”

这次眼睛睁大的是沈一墨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目不识丁，连颜筋柳骨都辨不清，识不得的一个家庭主妇，竟然识得八大山人的遗墨。而且随口而出的，俱是行家术语，其见识之深恐不在自己之下。这个人什么来历？

“你过去的那几幅山水小写意我已经给你兜售出去了。这一幅我收藏吧。”

“万分感激……”沈一墨拱手。

“可你怎么谢我？”

沈一墨这回没再犹豫，他伸出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