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习惯了工地的吵嚷,安漾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窗缝漏了晨晖进屋,尘埃在光束下打着旋儿。若屏息凝听,自行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间或夹杂几声“叮咛”,人们的浅笑倾谈、似有若无的潺潺水声,是久违的安宁。 安漾陷在软乎乎的被褥中,赖到尿急难忍,才依依不舍起了床。 外婆正坐在院子里摘菜。老人家年近七十,身子骨硬朗,手脚麻利。掐菜心、去烂菜帮、再将菜干对等折成几段,一套流程左不过五秒完事。 老人家微微躬着背,听见动静连忙撩起眼帘,吴侬软语地招呼:“小漾起了。” “奶奶,我妈呢?“安漾本能抵触“外”这个字眼,便也称外婆为“奶奶”。小时候怕混淆,还显眼包地加了“宝宝”作前缀,逻辑很简单:外婆总喊她漾宝,那么「宝宝奶奶」自然就是外婆。 “今天阴历初一,你妈去天台寺了。” “哦。” 姜晚凝明明不信佛,偏每逢初一十五都赶去庙里报道,跟完成KPI似的。从前安漾一问,对方便讳莫如深,连老安同志都跟着三缄其口,像是在守什么天大的秘密。 安漾没再说什么,刚要伸手就被老人家拦住,“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饭。”她不为所动,搬了张小板凳,“不着急,陪你聊会天。” 老人家笑得慈祥和蔼,寸寸目光拂过安漾的面庞,叹气道:“瘦了。” 安漾鼓起腮帮子,屈指弹了弹:“明明圆鼓鼓的。” 老人家见势捏漏了气,“空心的,不结实。” 安漾吃痛,揉了好一会,“奶奶,痛。” “工作还好吧?”老人家最关心的无非是衣食住行和安全问题,“工地上乱,记得保护好自己。” “挺好。”安漾乖巧地笑笑,随手捡起竹篓里的毛豆,“不过睡不好。”她没留长指甲,连抠好几下毛豆荚,最后干脆从中间拧断,硬挤出三粒豆子。 “宿舍门能反锁吗?” 老人家当年头一个反对安漾学建筑,时常劝姜晚凝多做安漾的思想工作:女孩子家家,找份轻巧的活多好。干嘛非要吃灰摸土,一年半载不着家,还成天和大老粗们打交道。 姜女士对女儿的教育属于抓小放大:平常小规矩多,大事绝不掺和。见安漾决心已…
或许习惯了工地的吵嚷,安漾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窗缝漏了晨晖进屋,尘埃在光束下打着旋儿。若屏息凝听,自行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间或夹杂几声“叮咛”,人们的浅笑倾谈、似有若无的潺潺水声,是久违的安宁。
安漾陷在软乎乎的被褥中,赖到尿急难忍,才依依不舍起了床。
外婆正坐在院子里摘菜。老人家年近七十,身子骨硬朗,手脚麻利。掐菜心、去烂菜帮、再将菜干对等折成几段,一套流程左不过五秒完事。
老人家微微躬着背,听见动静连忙撩起眼帘,吴侬软语地招呼:“小漾起了。”
“奶奶,我妈呢?“安漾本能抵触“外”这个字眼,便也称外婆为“奶奶”。小时候怕混淆,还显眼包地加了“宝宝”作前缀,逻辑很简单:外婆总喊她漾宝,那么「宝宝奶奶」自然就是外婆。
“今天阴历初一,你妈去天台寺了。”
“哦。”
姜晚凝明明不信佛,偏每逢初一十五都赶去庙里报道,跟完成 KPI 似的。从前安漾一问,对方便讳莫如深,连老安同志都跟着三缄其口,像是在守什么天大的秘密。
安漾没再说什么,刚要伸手就被老人家拦住,“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饭。”她不为所动,搬了张小板凳,“不着急,陪你聊会天。”
老人家笑得慈祥和蔼,寸寸目光拂过安漾的面庞,叹气道:“瘦了。”
安漾鼓起腮帮子,屈指弹了弹:“明明圆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