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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瓷当然也想念谢枕川,但她却不曾这么想过。
“可是我们也很厉害,是殿下发现了徽位有异呢。”她轻声宽慰褚萧懿,说着便指尖一挑,琴弦震颤着发出清越声响。
铮然一声响过,梨瓷愣了一瞬。
褚萧懿看出了她的疑惑,“舅母,怎么了?”
学琴之人,耳朵也较旁人更为敏锐。
梨瓷轻声道:“这张琴七徽处的按音不对。”
她又试着调动这张琴的琴轸,按音却始终有所差异。
窗外雨势渐小,两个人屏息凝神,重新按下这张琴的第七徽,竟然隐隐听得了机簧转动的声音。
两个人立刻得到了极大的鼓舞。
可是三十六张琴,十三个徽位,要一次次地试出徽位有异的地方,要耗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
梨瓷试探地问,“殿下可知孝慈皇太后平生最喜哪首琴谱?”
褚萧懿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问题,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儿而言,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梨瓷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皇后娘娘哄二皇子入睡时哼唱的那首《雉朝飞》,这首古曲是齐国处士犊沐子年老无妻,见雉鸟清晨成对飞翔,触景生情而作,她原本以为这样急变而孤寂的曲调并不适合哄孩童入睡,后来才发现皇后娘娘只唱了雉鸟相伴嬉游的第一段。
她信手弹出此曲选段,“这首《雉朝飞》呢?”
这首曲子,褚萧懿已经听母后哼唱过无数遍了,如今听舅母弹来,又觉怡悦陶然。
他安安静静地听梨瓷弹完,小声解释道:“母后说这首曲子是外祖母哄她幼时入睡时唱的。”
嘉宁长公主为何会用这首曲子来哄孩童入睡呢?莫非是孝慈皇太后也曾为长公主殿下哼唱过这首曲子?可是,孝慈皇太后早逝,便是哼唱过,嘉宁长公主也不应当记得啊。
梨瓷想不明白,但算是有了方向,而且这《雉朝飞》第一段只需用到五徽、七徽、九徽,眼下她只需要试弹五徽、九徽即可。
天缘凑巧,才试到第十一张琴,就当真如她所想,找到了另外两张五徽、九徽有异的古琴。
两人分别将这三张古琴上的三个徽位按下,便听得一阵异响,整座地台发出沉闷的轰鸣。
“咔、咔、咔……”
伴随着机簧转动的声音,宽阔的台面缓缓移开,露出下方幽深的石阶,台阶向下延伸,隐没在朦胧的微光里,不知通向何处,反而比彻底的黑暗更令人心悸。
梨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身侧的褚萧懿已经紧紧攥住她的衣袖,“舅母,这里边是什么?”
梨瓷也不知道,她还来不及回答,远处骤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铁器碰撞之声,似乎有人朝长安宫来了!
她心头一紧,这才想到,方才那阵戒严的梆子声,若并非是因为谢枕川攻入宫中,那便是大皇子他们已经发现坤宁宫中的人逃跑了。
走!
来不及多想,她一把抱起薄毯,拽着褚萧懿冲向密道。慌乱中,她无意间踩到台阶上一处凸起的圆石,地台又“轰隆隆”地回移,最后一缕光被吞没的瞬间,梨瓷已经听见了殿门被粗暴踹开的巨响。
“此处有人来过!”
“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禁军的吼声隔着厚重的石板传来,沉闷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雷鸣,紧接着便是桌椅倾倒声、瓷器碎裂声,连庭中那株枝繁叶茂的紫藤也被拦腰斩断,唯恐假山之中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