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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七郎悠然摇头,“不急。”
“郎君,若如此轻易就叫羯人拿下羊马墙,他们实力全存,只怕我们守城艰难……”楼登只当是裴七郎不知兵,竭力解释着羊马墙的重要性,而裴七郎却始终笑而不语。
“七郎是在羊马墙后做了布置?”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裴七郎循声望去,“宜儿不妨再猜猜?”
滴溜溜转动眼珠子,苏蕴宜沉吟着道:“北羯军擅长骑术与搏斗,而我军胜在弓弩之利,当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以流民制流民,好将有限的箭矢用在北羯士兵身上。”
在楼登诧异的眼神中,裴七郎笑道:“宜儿果然是我知音。”
而另一头,石安国眼见民夫们如此轻易就直冲到羊马墙下开始翻越,不由哈哈大笑,“果然如公仪先生所言,那京口太守朱化昏聩无能,连他手下这些士兵也尽都是些软蛋,被我军逼迫至此,竟连一支箭弩都不敢放!”
公仪老头儿见状,也是捻着胡须自得一笑,然而不过片刻,他手上动作顿住,眉头渐渐锁紧,“殿下,那羊马墙似乎有些不妥。”
他们这一路南下,掳掠的民夫不知凡几,因视今日为此行最后一战,不惜本钱,将民夫尽数投放,只求速胜。而这样多的人力投入下去,却尽都消弭在那堵看似寻常的羊马墙之后——所有翻墙越过的人,全都凭空消失了一般,等待这许久,竟不见一架云梯架上城墙。
“莫非是那朱化在羊马墙后做了布置?”石安国当即下令,命他一亲卫拓跋冲率队前往那羊马墙后一探究竟。
拓跋冲旋即领命出发。
这一支披甲策马,显然不同于寻常民夫的队伍甫一出现,立即便吸引了京口城头上所有人的目光。而裴七郎也终于下令放箭齐射。
弓箭手们早已做好准备,箭矢如黑色的鸟群般飞扑直下,簌簌如雨。北羯士兵在箭雨下接连摔倒,却无一人犹豫动摇,反倒齐齐撑起盾牌,硬是用性命将拓跋冲护送至羊马墙下。
等到翻越羊马墙时,又是一批北羯士兵中箭丧命,这一支五十人的小队,真正翻过羊马墙的,只有包括拓跋冲在内的寥寥数人而已。
他们越过羊马墙,却一脚踩空,纷纷掉进一个深坑中。
看着坑底横七竖八躺着的民夫的尸体,拓跋冲不惧反笑,“原来如此,我当是什么机关,原来只不过是多挖了一道坑而已!既已得知实情,咱们即刻翻墙回去,向殿下复……”
话音未落,拓跋冲忽觉后心一凉,口中不自主地涌出鲜血,他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突出长枪血色的枪头,而这柄长枪的枪杆,却握在一具“尸体”的手中。
那“尸体”从尸堆上翻身而起,他左眼下有一块宽约四指的红斑,仿佛血目,正冷冷睨着拓跋冲。
原来如此,真正的杀机不是羊马墙后面的深坑,而是深坑中伪装成尸体的人……最后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拓跋冲只觉心口枪头搅动,缓缓抽出,他的生命也随之被抽去,双膝砰然跪地,倒入尸堆,成为其中的一员。
褚璲手持长枪,对着拓跋冲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呸!北羯狗!”
他们按照裴七郎的吩咐,扮成民夫的尸体藏在坑中,先前所杀的都不过是些受制于人的汉人,虽说下手并不会因此手软,但心里头也不甚好受。直到此刻,亲手刺破北羯人的躯体,身上沾染了北羯人的鲜血,他们的心脏才似活过来一般剧烈跳动,全身的血液也因此沸腾。
潜藏于心底的那点-->>